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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就月亮与六便士的二流作家,为何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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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姜昊骞

自嘲是“二流作家的最前列”的威廉·萨默塞特·毛姆(WilliamSomersetMaugham),在年获得过一句极不客气的评价:“(毛姆是一只)臭虫,一个敏感的人不愿意踩它,只是因为它又臭又脏。”但是,毛姆不仅愿意与这个对他恶语相向的人往来,还为了与他拉关系,主动求购他的作品。

说这句话的人,是爱尔兰后印象派画家罗德里克·奥康纳(RoderickO’conor)。20世纪初,一个以巴黎白猫餐厅为据点的文艺圈子,其中有雕塑家罗丹、野兽派画家马蒂斯,也有被画家朋友杰拉德·凯利拉进来的毛姆。奥康纳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、愤世嫉俗,几乎没有几个朋友。毛姆之所以不以为忤,是因为奥康纳年曾去法国的阿凡桥,加入当地的印象派艺术团体并结识高更,而毛姆正是高更的仰慕者。

南太平洋之梦

毛姆是一个有南太平洋情结的人。这也许可以追溯到儿时叔叔家图书室里的《金银岛》,延续到他与人生挚爱哈克斯顿的第一次旅行。它不仅反映在中国读者最熟悉的长篇小说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中,也是毛姆在英语世界最负盛名的短篇小说之一《雨》的灵感来源。当然,曾旅居并死在塔希提岛的高更,也是毛姆南太平洋之梦中的一位醒目人物。

年,毛姆在法国出生,10岁时父母双亡后来到英国与叔叔居住。他的叔叔是白马厩镇(《人生的枷锁》中黑马厩镇的原型)的牧师,对毛姆算不上虐待,但也少有善意,充其量不过是淡漠地供给衣食罢了。小毛姆的生活是沉闷而压抑的,时而身穿华服呆呆地站在镇子上的道路尽头,时而到寒风呼啸的海边眺望那代表着温暖、安逸与亲情的法国。

于是,叔叔家的图书室成为了他的心灵避难所。《一千零一夜》、各种游记,还有史蒂文森笔下一派太平洋风情的《金银岛》都是他的最爱。他渴望旅行,在儿时或许主要是想逃离贫瘠的牧师官邸,后来却成为了他最重要的文学创作源泉之一。他写道:“作者不能被动地等待经历掉下来,必须要主动地走出去追寻它。”

毛姆第一次与高更的作品相识,是在年11月4日至28日沃拉尔画廊举办的著名的高更画展。高更刚刚于同年5月去世。在杰拉德·凯利的引导和介绍下,他一下子就被迷住了,想必以塔希提岛为背景的巨作《我们从何处来?我们是谁?我们向何处去?》给毛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在白猫餐厅听奥康纳讲高更的故事,听得如痴如醉,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:写一部以高更生平为主题的长篇小说,而塔希提岛作为诞生了画家最大幅、最著名作品的地方,自然会迎来整本书的高潮。

但是,直到年底,他才第一次真正踏上梦寐以求的南太平洋群岛。

南太平洋之行

“南太平洋”这个词在英语中又叫“南海”,经济史上与郁金香狂热齐名的南海泡沫中的“南海”便是这里。它不仅指广袤的太平洋南部海域,也指散布在这片海域上的大小岛屿,大致分为三个大区。

美拉尼西亚位于澳大利亚以东以北,其中最大的岛屿是新几内亚岛,那里不仅是让二战中的日*吃尽苦头的“绿色地狱”,也是全世界语言最丰富的地区之一,相当于青海省面积的新几内亚岛及周边小岛,汇集了约种不同的语言。美拉尼西亚东北部是有着“鸟粪之岛”之称的瑙鲁和作为第二岛链中枢关岛的密克罗尼西亚。而两者以东,占据面积最大的一个区域是波里尼西亚,也正是毛姆南太平洋之行的主要目的地。

当时没有飞机,远洋旅行只能坐船。于是,毛姆每次远行——南太平洋之行以外还有三次远东之行、西印度群岛之行,少则月余,多则将近半年。年10月底,毛姆与爱人杰拉德·哈克斯顿一同从旧金山出发,乘坐一年前刚刚开通的“大北”号航班,驶往波里尼西亚群岛北端的夏威夷。

11月14日,他们在檀香山下船,之后的三周里穿梭于鸡尾酒、冲浪男孩与海景阳台之间,但最让毛姆兴奋的是这座城市的反差。彼时的夏威夷并入美国已有近20年,甘蔗种植园成为支柱产业,经济*治权力集中于五大糖业集团手中。在旺盛的劳动力需求下,大批中国、菲律宾、日本等地的劳工输入夏威夷。于是,檀香山既有普通美国城市的一面,繁荣而安宁,有银行,有百货商店,有俱乐部,有高档酒店;但也有一个被警察严密看守的红灯区——伊维雷,不少妓女与种植园劳工同样来自异乡。

开放的生活不仅满足了毛姆的生理需求,两个世界的反差更满足了他对精彩故事的渴望。一位绰号“檀香山的火热棒棒糖”,因躲避扫*行动而爬上客轮的妓女汤普森小姐牢牢地抓住了毛姆的想象力。

下一站是夏威夷与新西兰之间的萨摩亚群岛。萨摩亚当时分为两个部分,东侧由美国统治,西侧原为德国殖民地,一战开始不久即被新西兰占领。美属萨摩亚首府帕果帕果,给他留下了“雨都”的鲜明印象,并直接地反映在了他最著名的短篇小说《雨》中。帕果帕果是世界上降水量最大的地区之一,而毛姆去的11月和12月恰好是当地的雨季,两个月的月平均降水比北京一整年还多,恰好又赶上隔离检查,所以他在这座城市里总共逗留了一个半月之久。

这座岛上有着南太平洋许多岛屿的共同特征:珊瑚礁、潟湖与原始森林构成的绝美自然风景,以及让《雨》中当地牧师的妻子坦言“找遍所有的村子,也找不出一个好姑娘”的民风。哈克斯顿立即融入其中,在海滩上四处寻找彻夜狂欢的聚会;毛姆则一下子明白了高更笔下自然洒脱,乃至于懵懂的情色场面与韵味。

回夏威夷之前,毛姆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塔希提岛,也是他最向往的地方。高更在那里前后生活了八年,除了前面提到的名作以外,还绘制了一大批以当地风景和人物尤其是女性为主题的作品,包括《沙滩上的塔希提女人》《两位塔希提妇女》等。毛姆来的时候也是遇上了“贵人”。他下榻于鼎鼎大名的鸡蛋花酒店,酒店老板娘不仅是高更当年的朋友,更把毛姆介绍给了高更生活过的马泰亚村的酋长。

塔希提岛是一个火山岛,形如葫芦,大头在西北,小头在东南。首府帕皮提在西北角,当时已经是一座相当欧化的城市了,让高更颇为失望,于是专门跑到大头东南角的马泰亚村里的两间平房中居住。

更让毛姆惊喜的消息是,高更第一次去塔希提岛就患上了梅*,由当地的一名农夫照顾,之后便在农夫家的三扇门上各绘制了一幅画作为酬谢。等到毛姆去的时候,两扇已经损毁,但余下的一扇尚且完好,毛姆如获至宝,当即用区区法郎的价格购得。年,53岁的毛姆买下位于法国南部海岸的玛莱斯科别墅,并亲自指导装修,从此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称心的家。高更的画就放在别墅书房的玻璃窗上,直到年和毛姆收藏的其他画作一起拍卖为止。

年4月8日,毛姆与哈克斯顿登上了返回旧金山的班轮,南太平洋之旅到此画上了句号。

南太平洋之文

世人皆知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与塔希提岛,思特里克兰德先生与高更。毫无疑问,南太平洋之行确实了了毛姆的一个心愿,让他可以放心地融合多年来的念想与最近的经历,凝结成一部呈现自我的长篇小说。多年后的印度之行与《刀锋》,也是同样的关系。他的长篇小说常有这样的色彩,更多是为作者自己而写。

但是,作为一名文体大师,毛姆也有另外一面。用他自己的话说:“与想象世界中的人物共度两三周时间,然后就跟他们道别,这样我就觉得很舒心。既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展开主题,又逼着我运用写剧本练出来的简洁文风。”这一点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展现得淋漓尽致,而南太平洋之行恰恰在他的短篇小说之路上扮演着关键角色。

毛姆是一个极富观察力、勤奋而机敏的作家。他在年的回忆录《总结》中写道:“每次回到船舱或潟湖旁的酒店客房时,我几乎都会详细地记下看到的奇特景象……或者与某个奇人的对话,以后写故事的时候或许就能用上。”南太平洋的风土人情不仅为他提供了丰富素材,也激发了他投身短篇小说的兴致。考虑到毛姆的文学史地位至少有一半是由短篇小说支撑起来的,我们将南太平洋之行称作毛姆的一座“文学里程碑”应该也不为过。

《雨》尽管发生在风景如画的帕果帕果,但殖民地统治、宗教治理与难得见太阳的雨季为整篇故事蒙上了一层阴郁。故事是随着来萨摩亚休养的迈克菲尔医生的视角展开的。医生尽管参与到了一些情节中,但从来没有推动情节的发展,即使是在最主动的时刻,也不过是通过失败来衬托无奈罢了。医生的角色相当于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中伪第一人称“我”,游走,倾听,观察。在相当程度上,这也正是毛姆本人所最习惯、最舒适也最擅长的位置。在这样的位置和距离上,毛姆可以尽情发挥他特别崇拜的作家莫泊桑那“清晰、直白、有力的叙事才能”。

故事中的两位主角是主持当地传教工作的戴维森牧师,以及从伊维雷区躲避警察追捕,逃到此地的旧金山姑娘汤普森小姐。两人无论从任何方面看,都是对立的两端。戴维森满口上帝的“良善”和“仁慈”,汤普森则一登场就“一条白色的连衣裙,一顶白色的大帽子……打光加亮的山羊革长靴子”。戴维森每天只有饭后的一小时是娱乐时间,汤普森则除了以外,还整天放着吵闹的舞曲唱片。故事的前半部分,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谦逊古板的牧师(以及包括医生在内的所有被隔离酒店住户)被放荡张扬的妓女骚扰的画面。

但是,作者讲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,情节急转直下,节奏突然紧张起来,一直到最后出乎意料的高潮。简言之,岛上的美国总督下令驱逐汤普森,将她送回旧金山。从此,汤普森就日益颓唐,整日找牧师求情。这是从我们读者的角度看,但到了戴维森夫人的口中,就成了牧师“替上帝办事”。牧师始终不为所动,汤普森只好向医生求助。医生找到总督,但总督死不松口,牧师在其中显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最后,汤普森崩溃了,牧师劝人向善的事业终于完成了,可他只是为妓女的灵*祈祷,而无意解脱她在凡世的痛苦——她还是会被送回美国并面临至少三年的牢狱之灾。

如果说故事在这里结束,我们还可以说是牧师不近人情、严厉麻木,却也说不上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。但是,为了给读者留下一点点最后的悬念,这里只放上赛迪在小说末尾对医生说的一句话:“你们这些男人!你们这些肮脏下流的畜生!一个个都一样,一模一样。畜生!畜生!”

毛姆精到的观察不仅停留在奇闻异事上,更重视对一时一地的气氛的体会与把握。在戴维森的低调与汤普森的高调背后,两人的真实地位其实是相反的:戴维森可以影响总督对她下逐客令,而她除了苦苦哀求,直到“被整垮”以外没有任何办法。故事前半段,戴维森太太讲述的一段“成功经验”也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为了消灭不来教堂、跳舞、衣衫不整(也就是穿当地的传统服饰)等行为,她为这些罪孽都标上了罚款,严重者会被逐出教会,而所有被逐出教会的人都会面临生计无着的困境。事实上,戴维森夫妇谦逊表面之下是强烈的掌控欲与权力欲,在故事中也有多处直接体现。

除了《雨》以外,毛姆以南太平洋为主题的短篇小说还有五篇,集结为《一片树叶的颤动》。甚至在船上的时候,外向开朗、嗜好打牌的哈克斯顿也会帮他搜集牌桌上的轶事,比如《全懂先生》的故事就发生在船上,篇幅虽然很短,却描绘出了令人难忘的角色,情节略有隐晦却富有波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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